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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之诚第150节(2 / 2)


  “他是谁……不重要。”周同学说,“他总爱藏在阴暗的角落里。”

  是抢了周同学名额的那个人吗?纪询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能被周同学如此惦记的人,一定是和周同学有过剧烈冲突的人。

  “漆黑的,肮脏的,浸在泥里,浑身长满虫子。”

  周同学以如此蔑视的口吻形容‘他’。

  “他总是悄无声息。”

  “靠着沉默和怯弱的假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他该被审判。”

  “死掉了,他就不用说话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

  “……那小孩,刚来我们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这句话牵回了纪询的思绪,纪询看着喋喋不休的周召南妈妈。

  “我们还以为他是哑巴呢,检查来检查去,明明医院说声带好好的,但人就是不说话,你说这是怎么搞嘛,外头搞不清的,还以为是我刻薄他。”周母苦着脸,“分明就是他自己怪!这还不是他唯一的怪癖,他冬天居然不盖被子,就裹着羽绒服睡觉,还爱开窗,他的小房间里又没有空调,一个冬天里,不知道感冒了几次,是我后来好说歹说,才让他把这毛病给改了……”

  霍染因刚到周召南家里的时候,父母刚刚因为煤气中毒窒息死亡,他是恐惧这一点,才不敢盖被子的吧。

  而后来,在被不知情,或者不在意的收养亲戚反复压迫中,他又发生了变化,开始去接触窒息……

  纪询很快自周母家告辞。

  他带着自周母处拿到的地址,来到霍染因原本住在的地方,一个叫做梅里巷的旧小区。经年累月,这曾是琴市数一数二的好住处已没当年的光环,但从小区内残留的景致看,依然能窥见些许繁华的尾韵。

  纪询按着周召南母亲给的地址,找到了霍染因父母所住的屋子。

  7#501

  枣木色的防盗门如同铁将军守住入口,积在玄关石上的厚厚的灰昭示着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人再踏入这个地方了。

  纪询撬开了门。

  门甫一打开,在里头积蓄已久的灰尘和腐气就如同一团灰雾,张牙舞爪铺面而来,纪询让袖子捂住口鼻,在门口等了会儿,让新鲜的空气尽量多进去一些,而后,才迈步进入。

  因为一直以来房子也没租没卖,所以里头的家具摆设,应当还是过去的样子。这些家具上边都罩了厚厚的白布,用以遮挡灰尘。

  一眼望去,像是满屋缟素。

  纪询从玄关一路向内,先走进厨房。

  厨房被清理的很干净,打开的柜橱里还能看到煤气阀门,是一个孩子轻易够得着的地方。它已经不再有任何作用,但那根输气管还软趴趴的搭在灰色镶金边的砖地上,像条死去的蛇。

  他又进了卧房。

  从霍染因父母的主卧到书房,再到霍染因的房间。

  他揭开床上白布的一角,露出蓝白相间、星月图案的床头板,床板的左手边,是靠着窗户的转角书桌,右手边是衣柜。

  这是霍染因的屋子,纪询不像外头的那些房间一样,泛泛而过,而是依次掀开了各种家具上白布,他拉开书桌的抽屉,但是抽屉里空空落落,什么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他又去打开衣柜,衣柜里倒是有床花被子,纪询的视线随意的自被子上掠过,但立刻自掠过视网膜的图像上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视线定格在被子上,将收在柜子中的被子拿出来,抖开来,看见花被子上爬满蜈蚣。

  一条条长长短短针线缝合后的蜈蚣。

  这些蜈蚣在被子上分布得这样密,密到几乎看不见一片比幼儿掌心更大块的完好的背面,只有不同颜色的线,新叠着旧,把这条破碎的被子缝了又缝。

  但一条被子,怎么能碎成这副模样?

  碎成这副模样的被子,为什么还要被缝合收好?

  这条被子放置在霍染因的卧室,背面也是卡通图案,应当是霍染因当年盖的被子……他将被面翻过来,看见被子的裂口边沿平滑,看着像是利器导致的口子。

  是谁用利器划开背面?

  纪询的脑海突然冒出这个问题,接着他得到答案。

  ……霍染因。

  霍染因为什么要疯狂地划开背面?

  ……因为愤怒,这个行为代表愤怒。

  破碎的被子又为什么被缝了又缝,依然塞在霍染因的衣柜里?缝被子的是霍染因吗?

  ……不,不是。

  纪询忽然意识到一点,他一直忽视的一点,他过去推断的大错特错的一点。他一直以为,霍染因对窒息的倾向是源自于他父母煤气中毒的死亡……但不是的,是更早更早的时候。

  手里拿着这床破碎的被子,再结合刚才周召南母亲给出的种种信息迹象,纪询豁然开朗,又在知道真相的瞬间感觉到胃里痉挛的痛。

  除了煤气,被子也可以让人窒息。

  恐怕就是这些被子,在霍染因的小时候,在这张床上,被他的父母一次又一次捂住口鼻。由此种下阴影导致了霍染因对窒息的倾向。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霍染因前往周召南家里的开头,根本不敢盖被子。

  他害怕被子。

  霍染因的父母想要用被子捂死孩子吗?

  不。

  周召南母亲的声音重现在纪询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