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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片龙鳞啟幕(1 / 2)





  对于穿越地狱,韶央可以说是非常熟练了。

  可熟练的坏处就在于她会忘记某些不该忘记的事情。

  例如穿越地狱有可能会坠落这件事。

  当她想到这件事时,自己已经被数十根尖刺无情刺穿。

  她发出介于哭喊和呜咽的声音,而这些声音很快便拔高为尖叫。坠落的重力让尖刺深深卡在身体里,不仅带有双倍的痛楚,还使她动弹不得。她眼眶泛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脱离掌控,那些痛楚却切实传达给脑部。这就是刀山地狱,也是传说中刀山火海的其中一个地方。她的第一个想法是寻求白晞的帮助,可对方很不幸地又不见踪影。

  快点站起来,韶央。

  韶央咬着牙,尝试在剧痛中寻回一丝理智。「你根本没有受伤,所以快站起来……」

  她沮丧地看着天空,只看见阴鬱的灰。尖锐的疼痛随着时间钝化,彷彿身体已经渐渐麻痺。她抓紧这个机会将手抬起,忽然的移动却让疼痛加剧。「啊!」

  她的身上佈满冷汗,她能看见自己的肌肤在尖刺穿过她躯体的时候会化为透明,只留下恐怖的痛楚。这里不像铜柱地狱是一瞬间的高温,而是长久的、缓慢无终点的疼痛。

  女子缓缓用手撑住尖刺之间的缝隙,用力将自己撑起。「啊啊啊啊啊啊!」

  尖刺被抽离时带来第二波痛苦,险些又让自己倒了回去。

  好不容易坐起,韶央却发现眼前是满山遍野的尖刺,根本无落脚之地。

  这个绝望的真相让她险些哭出来,可现况又不容许她留在原地哭泣。她颤抖地用手拍拍脸颊,撑起一个笑容。「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呢。」

  毕竟笑着突破困境不就是她从过去到现在所侍奉的信条吗?

  在经歷无数次打气与哀叫后,她终于稳稳站到了地面上。「接下来──」

  项鍊的红线一如往常为韶央指了明路。她小心翼翼抬起脚放到尖刺最少的地方,却发现这根本无法承受走路的重量。于是她心一横,让铁尖刺穿了脚底板。「咿─—!」

  她抹抹脸上新喷出的泪水,踏出第二步。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拒绝再往前一步,脚下彷彿燃着冰冷的火,无数次灼烧着她的意志。

  「哦,这里有个小生魂呢。」一道凉凉的声音自天上响起,彷彿救世主。

  可这里是地狱,不可能有救世主存在。

  韶央抬头,看见空中浮着一条黑色巨蟒。一名穿着婚服的男子扶着巨蟒站立在蛇身,正是刚才出声的男子。「这不是最近十殿的那个大红人吗?不过你的监管者去哪啦?」

  疲惫与痛楚让韶央连出声都很吃力,她只能无助摇头。

  「啊,我明白了。」男子忽然露出愉悦的神色。「十殿让白晞当你的监管者可说是非常恶趣味。」

  韶央暗自在内心翻白眼。虽然这里看起来像东方地府,但她也可以套一句很适合的话:果然地狱只会有恶魔不会有天使。

  「唔,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沉夜辰,这是归殊融。」沉夜辰轻拍蟒蛇。「我平常负责管理枉死城,也就是枉死地狱,不过今天归殊融说忽然想出门散散步。果不其然,他想去的地方都有热闹可以看。」

  韶央知道自己刺穿弃置在刀山上就是他们所谓的「热闹」,但已经提不起力气生气。她现在必须全神贯注在脚身上才不至于昏倒。她想,自己大概是无望被搭救了。

  「既然白晞不在,我就给你一点小小的帮助吧。」琥珀色的眼睛瞇起一条线,看起来更开心了。「敢乱搞我们四柱,不给她一点教训怎么行呢?」

  「四柱?」韶央尝试发问,却被对方所无视。她发现沉夜辰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世界中,甚至有时候才会想起她还在现场。

  此时的沉夜辰正着迷与蟒蛇对视,一边喃喃自语。「该直接给她吗?不知道白晞发现时会多生气呢?会直接在生魂身上出气吗?」

  沉夜辰决定佈下一个局,一个能开展出精彩剧情的舞台布局。过去这是蟒蛇归殊融的喜好,但不知怎么近年来总是由他来做。

  男子比划着一个方框大的舞台,模拟着会发生的剧情。在他指尖燃烧着一青衣白的火焰,一下比着剪刀,一下调整着火焰亮度。而这两朵火焰八成就是指代某两人的道具。除此之外,巨蟒的黄瞳也认真停留在自己乘客身上,几乎要变成深情对望。

  正当韶央想着是不是该出声提醒自己还在时,沉夜辰终于又把视线放回她身上。「就这样定吧,这是枉死地狱和刀山地狱碎片,省得你跑这两层地狱。」

  比其他地狱都还大块的碎片被弹到韶央掌心,沉夜辰则像看天气般瞥了天空一眼。「哎呀,我感觉到白晞来了,真是糟糕。那就下次再见了。」

  「谢谢您!」儘管事情的发生出乎意料,韶央还是先感谢再说,毕竟十八层地狱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旅行。「不过,为什么您会掌管枉死城呢?」

  「啊……」男子忽然变得沉默,这也让韶央害怕起来。难道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祕密吗?

  男子轻轻搧开黑色扇子,遮住自己半边脸孔。「追随爱人而去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

  「这种事情,我们称之为殉情。」

  留下这个不像回答的答案之后,巨蟒便载着男子扬长而去。

  韶央似懂非懂地摇摇头,将宝石扣入项鍊。

  在这短暂的一刻,一种灵魂的震颤忽然自项鍊扩散,如水波般穿透全身。韶央也说不透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直以来死寂的项鍊在这一刻忽然甦醒。「阎……天汐先生?」

  项鍊没有回应,却像是有共鸣般又传达了一次波动。

  就在此时,韶央第一次感受到了「阎天汐」的存在。项鍊汲取着胸前肌肤的温度,两个人之间毫无任何阻碍紧贴在一起。一种熟悉的酸楚夹达温暖涌上韶央心头,她甚至有种错觉,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紧贴阎天汐的掌心。

  当她正要这么做时,白晞从天而降,浮在刀尖几公分处。「沉夜辰那个王八蛋已经逃走了?」

  白晞望向韶央,直接对上一双红着的眼眶。「你怎么啦?他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