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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戏的开场(2 / 2)


  我担心地望着两个一入场就到处跑跳的侍童,向时轻问出自己的担忧。「他们会不会和我们走散啊?」

  「不会。」时轻举起手,指尖缠着两条红线。红线延伸到两位侍童身上,接着又在闪动了几秒之后恢復透明。

  「哦,那你……」我说了三个字才发现自己在担忧时轻。不对,他有烙印,根本不会跟丢。

  「也许你可以把我抓牢一点。」时轻打趣道,但并没有主动牵起我的手。在这方面,他总是很有分寸。

  也许是想看到他处变不惊的表情会產生什么变化,我逕自牵起他的手。

  果不其然,时轻瞪大眼,脸上的欣喜与讶异一览无遗。

  「惊讶什么,不是你说的吗。」我咳了咳,也开始感到不好意思。

  只见男人露出微笑,收拢五指,紧紧扣住我的手。「谢谢你。」

  唉,这该死的男人竟然让我开始心动了。

  我们一路间逛,而我在看到糖葫芦的摊位时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老闆,我要两支。」

  我原想松手去接两支,可时轻此时却紧抓着我的手不放。「你为什么……」

  「不是说这对我们很重要吗?给你。」我先接过一支,并递给他。

  这时的时轻看起来似乎开心到要哭出来了。

  「谢谢你。」这是他进入夜市之后的第二声谢谢。

  「我也要吃──」见到我与时轻在吃好料,身上没钱的燕石瞬间冒出。

  时轻垂眼看着少年,接着严肃地摇了摇头。「这是笙羽给的礼物,要买自己买。」

  嘖嘖,时大狐狸竟然连根糖葫芦都要计较。

  于是我又掏了钱包买给两位侍童一人一支。

  夜市的黄光打在时轻脸上,而他正满怀珍惜地小口小口品尝着糖葫芦,速度之慢到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吃完了他还有三颗,彷彿是一个几百年没吃甜食的小孩。这晚的他,与在山上的大人成熟气质產生了反差,反而有些可爱。

  「这么喜欢的话,之后你还想要随时有的是机会。」我忍不住笑道。

  而时轻只是淡淡回我一个笑容,表示自己非常满足。

  当晚,一行人在旅馆下榻。

  由于我是空气清净机的关係,就算我不想也得跟三个狐妖同房,否则我隔天起床可能只会看见三隻死狐。啊,这说不定是很好的逃跑机会,可惜我已经答应时轻不会逃了。

  两位侍童一入房就占领其中一座双人床打起枕头仗,并在上面跳上跳下,像是猴孩子。「这个床是软的,还可以跳欸!」

  看见两隻狐玩得不亦乐乎,我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两个是什么青春期的中二屁孩吗!

  至于时轻则是小心翼翼走到另一床,伸手压了压弹簧床。「这就是现代的床……」

  而且是双人床。我在心底暗暗补了句。

  「我睡沙发。」一秒看穿我的想法,时轻自告奋勇。

  呃,他这样我真的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每次都让绑架犯睡地毯沙发似乎不太对。

  「你到床上来睡吧。」思索了半天,我终于说道。「狐仙的睡相应该不会很差吧?要不然我跟寧嵐睡也可以。」

  「啊?狐嫁当然要跟先生睡!」少女趁着打枕头仗之馀插话。「而且咱们先生教养这么好,才不会对你上下其手!」

  嗯……其实我也不觉得他会非礼我。

  半乔半吵之下,我最终还是和时轻睡了。不过他非常贴心地让了四分之三的床给我,发誓绝不越线。先生,你怎么越来越可怜啦?

  不过在一日的劳累之下,我也放弃辨些什么,倒头就睡。

  然后,我不意外地又做了梦。

  这次的梦境,主角不是我或时轻。

  一个人影站在林里,而稍低处的空地上上是一隻隻挣扎抽搐的野狐。仔细观察之后,我才发现那些野狐正在被不知名的黑雾吞噬,应该说……被啃食。寒意自胃底窜起,我急于想要逃跑,却动弹不得。

  「你在看吗。」唯一没被黑雾攻击的人影开了口,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身边。「狐群正在经歷前所未有的浩劫。」

  那人转头看我,我才发现眼前的男人竟是王洛。「秦笙羽,只有你才能解决这件事。」

  「所以不要抵抗了,乖乖赴死吧。」

  下一秒,他执起刀插入我心口。

  我在床上惊醒,冷汗已经让背部湿了一片。

  为什么我会梦到王洛?他给我的梦境又是什么意思?

  下意识转头,我才发现睡不好的不只是我一个。

  时轻依旧维持着那端正的睡姿,可眉头紧蹙。

  偶尔,他会囈语着不要走,然后又咬牙闭上嘴,彷彿在阻止自己。

  就像白日隐忍着所有情绪纵容我一样。

  自遇见他到现在,我也只见过他失控过一次,而他不安的样子我更是从来没见过。但我从来没想过他也会不安于我的离去。时轻终究不是切除所有感情的神,也会有自己的私慾。可他寧愿什么都不说,等待我回心转意。

  我叹了口气,却忍不住勾起嘴角。「时轻,你这样追女孩子是不行的呀。」

  我轻触他的眉头,终于让那团紧蹙稍微紓解。

  我放下手,却在下一刻被他的手抓住。时轻掌心冰凉,可却让我体内温度直线上升。「不要走……」

  我很确定他依旧睡着,抓我几乎是反射动作。

  于是我叹口气,鑽回被窝。「好,我不走。」

  至少,暂时不走。

  隔日,一行人在热闹的观光街区间晃,准备在午餐后便啟程回山上。

  时轻似乎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心情挺好。

  「啊!这个是什么!」走在前方的燕石突然停下脚步,而我看了几秒才发现这是一间我没注意过的老旧戏院。

  「这位客人很有兴趣吗?戏快要开演了,那边可以买票哦。」正在发海报的服务员笑咪咪推销道。

  「这是什么戏呀?」我边说着边看向海报。

  从上头的海报看来,似乎是什么古装舞台剧的样子。

  「我想看!」燕石几乎是一秒就中了话术。「看起来好有趣。」

  在燕石的的半拖半拉下,我付了票钱。幸好当时没人想到要没收我的钱包,我才有钱继续挥霍……我是说为正常生活购买物品。

  我所不知道的是,当一行人入场之后,服务生拿起了对讲机。

  「老闆,秦笙羽进去了。」

  好戏,开场了。

  §

  门内是一个小型剧场,而我们也找了靠中的位置赶紧入座。

  然后,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宣告这齣戏的开始。

  「很久很久以前,远到不为人知的时代,有一位如貌似玉的公主。」旁白的声音沉沉响起,有种莫名的熟悉。「她的美貌足以使所有男人臣服,无论是人,抑或妖。」

  布幕渐起,露出一名盛装打扮的女子。

  「由于眼光奇高,这名公主一直都没有结婚,甚至已经快过了成婚的年纪,全国上下都着急不已。可有一天,一名男子前来拜访了她。」

  男主角走上台,可他却有着黑色的耳朵及黑色蓬松的尾巴。而此时,旁白也继续接了下去。「是的,这名男子是名狐妖。」

  我感觉到身旁的时轻绷紧了身体。于是我悄声开口:「怎么了?」

  他抿紧嘴,最后只对我摇了摇头。

  戏继续演了下去。狐妖允诺给公主这世上的一切,而他们也一见钟情,马上举行盛大的婚礼。「大家给这位狐妖的新娘起了名号,名为『狐嫁』。」

  至此,我也觉得不对劲了。「我们离开。」

  时轻和我对上眼,可却无声地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于是我只得坐下继续观看。

  有了狐妖的术法,他们的国家无限制扩张,马上成为最强之国。

  「可是,公主并不满足。」旁白叹息。「珠宝、财富、权势全都满足不了公主,因为她想要的是永生。她想要永远留在她的狐狸身边,不受人类生命的限制。」

  这个要求终于使狐妖伤透了脑筋。歷经多年,公主渐渐衰老,脾气也愈来愈差,而这种长期消磨着狐妖耐心的脾气也逐渐让这段爱情来到终点。最终,狐妖回到自己的家乡,寻找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在狐妖的家乡有一座灵泉,是守护狐妖族力量的泉源。狐妖抽取湖水的力量,把力量炼化成了项鍊,如此,配戴着项鍊的人便获得了永生。

  儘管从未听过这段事,可我竟觉得莫名熟悉。听着这个故事,我的脑内竟浮现了相应的画面,尤其是那个湖……

  「于此,公主如愿以偿获得了永生,可这段幸福并没有过多久。」故事来到转折点,我明白接下来的故事必定为悲剧。「狐妖们对于把湖的力量让给人类感到十分不满,因此与狐嫁方起了衝突。顿时,战争燎原,人类与狐妖的战争就此开啟。」

  最后,公主败了。

  她在湖畔被斩首,鲜血洒落到湖中,而保护她的丈夫也早先一步遭到斩杀,尸骨无存。

  「这桩悲剧彻底将人类世界与非人的世界分隔,狐妖也从此立下严格规范,不得再与人类有过多接触。而当时的事情引发了湖神的震怒,留下了诅咒。一旦有狐妖不听劝与人类结成连理,双方将不得善终。有时狐妖方会活下来,可狐嫁永远逃不过覆灭的命运。」

  「狐与人,永远无法在一起。」

  最后一幕以狐妖人类相拥,画下了句点。

  灯亮,观眾鱼贯走出,而时轻则沉默不语。

  「时轻。」我鼓起勇气,轻唤他的名。「故事里的那个公主……」

  「就是第一任狐嫁。」当这声音一响起,时轻马上警戒起身。

  「哎呀,你真的不用这么戒备,我真的没要干什么。」归殊融笑语盈盈地看着我们。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连寧嵐的声音都染上了几分紧张。

  「因为我是老闆。」眼前的男人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应。「这剧团是我的。」

  就连我也认出来了,刚刚的旁白声音无庸置疑是他。欸不是啊,所以你上次说你开中药行根本是……

  「哦,我也顺便开了中药行。」儘管我没问出口,可归殊融直接回答了。

  好的,十项全能,知道了知道了。

  「你让我们看这齣戏是故意的吧?」我直接切入正题。

  「其实我不晓得你们会来,不过多准备本就是应该的。」归殊融脸上是游刃有馀的浅笑,完全无视时轻带着敌意的目光。接着他朝我微微弯腰凑近。「你觉得这齣戏怎么样?」

  「我的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冷声反问。

  「当然,客人的意见永远是我们要摆在第一位的东西。」归殊融似乎玩上癮,直接当其他狐妖不存在。「我所追求的,是世上最完美的戏。」

  「最完美的戏?」我重新复述了遍。

  「是的,我终其一生在製造或是为各种故事推波助澜,有些甚至无法在剧场中实行。」带着眼罩的男人手一摊。「无论是兄弟鬩墙抑或是凄美爱情故事,这些均可以成为戏中美好的素材,而我也已经看过不少,甚至亲自参与其中。」

  「讲重点。」时轻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实际上,我觉得你有点碍事,还麻烦您先睡一下了。」归殊融手一挥,一股香甜的空气便顿时瀰漫。下一秒,三名狐妖直接倒地昏睡。「放心,我这次药效放很轻,他们只会昏睡十分鐘。」

  「哦。」我猜测那大概是某种对狐妖的昏睡药剂,而归殊融看起来也没有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意思。「好吧,你要讲什么?」

  「给你机会。」归殊融从口袋中取出一台手机及一张肤色贴布。「只要把这个贴上印记,就会完全阻断烙印的连结。当然,我可以给你考虑时间。回到狐之境之后,只要你下定决心,就打这台手机给我,电话已经在通讯录里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没有接下他的好意,警戒反问。

  「你的故事是我目前看过最为精采,最有可看性,同时也是最趋于完美的。因此我愿意推波助澜,帮个小忙。」归殊融把东西硬塞到我手中。「当然,我从来不强迫人,你想不想用都可以,不过我保证可以帮助你下山逃离狐之境,甚至永远与狐之境切断关係。啊,看来我该走了。」

  几乎是一讲完这句话,身旁的时轻便起了动静,看起来马上就要醒。

  归殊融缓步走到舞台上,朝我深深一敬礼。「秦笙羽,我期待你会带给我怎样的一场戏。」

  帷幕降下,蛇妖没了踪影。

  新的一场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