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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侍童(2 / 2)

  ……你就这么想跟我同房?

  不过若站在他的位置考量,面对一个已经数百年没见的恋人,这样的行为似乎合情合理。

  「我不会吵到你的,我保证。」下一秒,地毯上已经蜷伏着一隻中型的雪白色狐狸。他甚至好好转了圈,这才舒服躺下,而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在毯上轻拍。「你就当作跟一隻宠物睡就好。」

  欸不是,面对我真的要这么卑微吗?我又不是什么虐待宠物人士!

  不过时轻看起来心意已决,甚至闭起眼睛假装睡死,一脸就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了。我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也熄灯闭眼。

  我以为来到狐之境这种新环境会让我睡不着,可奇怪的是在我闭上眼的那刻,浓浓睡意却直接袭来。

  来不及思索是不是时轻帮了些什么忙,我便已深深沉入梦乡。

  §

  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可这次,时轻的面容清晰无比。

  他照旧露出温柔的笑容,朝我递上一朵曼陀沙华,可他眼中却承载着我无法理解的哀伤。

  我欲伸手去接,可手却违反意志般停留在原地。

  时轻垂下眼帘,浓雾再度将他的身影掩盖。

  我站在毫无边际的空白之中,耳畔重复回响着那句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语。

  「只有你愿意全盘接纳你自己,才能恢復记忆。」

  §

  我从床上猛然坐起。

  一隻狐坐在床畔端详着我……啊不,他已经便回人形了。「早,作恶梦了?」

  「也不是。」我果断否认。

  「那……吃早饭吧。」确认我没事之后,时轻便出了房间,留时间给我梳洗。

  我拿起桌上的折叠镜,看到自己乱得像是疯子似的头发和带有起床气的臭脸。啊,完了,难怪时轻刚刚看起来有些惊吓。

  房间的浴室是加装的,因为看得出来这是特地凿墙弄出的一个新空间,除了没浴缸之外,倒是没什么需要抱怨的地方。

  寧嵐已经把我上山时的衣服洗净送来,因此我毫不犹豫便选择了那套运动风的衣裤。不行,我真的得下山一趟,不然这里的衣服我一定会穿得很辛苦。

  可时轻真会如此轻易放我下山吗?我还真不敢保证。

  儘管他对我的态度都是温柔至极,甚至有些放纵,可下山这种事上我还是不太有把握的。

  当我到院子里时,时轻已经坐在一桌饭菜前等我。

  今日的早餐是一些热饼和果汁,也是一样不太令人惊艷但能填饱肚子的饭菜。而在我梳洗的途中,时轻也不知去哪换了件淡蓝色的袍子。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狐之境的狐妖依旧遵循着古法穿着。

  饱餐一顿后,时轻竟从视觉死角端出一个精緻的小托盘,上头则是两串糖葫芦。「这个给你吃。」

  「呃……早餐吃糖葫芦?」我重复确认了一次。

  「是你之前喜欢的东西。」他犹豫了下,再度做更正。「是对我们来说很特别的东西。」

  我陷入沉默。

  明明时轻看着我,可却又像是在看着别人一般,而这种重复的「白笙羽」行为已经开始让我厌烦。

  「谢谢你。」我最终还是接下那串糖葫芦。罢了,不过就是一串糖葫芦。

  在结束糖葫芦之后,他便领着我继续在狐之境散步。

  今天第一个景点是一座练剑场。

  「之前的你曾经在这里待过好几天,为得就是想把剑练好。」时轻怀念地打开剑架下方的暗盒,从底部取出一把已经生锈的剑。「这把曾经是你的。」

  原来我上辈子这么克难地耍剑啊,还好这辈子的我有枪。

  「想摸摸看吗?」儘管嘴上是在询问,他已经将剑柄放入我掌心。

  这把剑沉甸甸的,但稍使力还是能抬起。而当我看见时轻有些期待的眼神时,马上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抱歉,我不会用剑。」

  当我把剑还给他时,似乎发现他变得有些失落。

  而接下来的路途,好像变得更加难熬。

  那位叫「白笙羽」的人在狐之境留下了比我想像中还要多的足跡,就好似想把自己的存在牢牢固定在这狐妖之地般。虽然我能理解也许这是她为了不被赶下山而使出的方法,可时轻的介绍和提起都不断让我感到厌烦。

  于是我开口插话了。「燕石和寧嵐想下山去玩,而我刚好也想去山下採购些衣服。」

  「你想下山?」时轻的面色罕见沉了下来,可又在下一秒恢復平淡。

  「你可以一起来监视我,我不介意,不过以目前狐之境的备品来看我是无法待到七天的。」我说了谎。我当然是想到山下找人求救,因为我想要是继续跟时轻待着的话我大概会疯掉。

  「不行。」时轻罕见地厉声回绝,一股沉重的威压瞬间压在我身上。我讶异回过头,没料到平时瘦弱的他竟带有这么大威胁力。我被定在原地,熊熊火焰则在对方灰色的眼眸中燃起。他此刻的面容彷彿与王洛重叠在一起,危险、无情。此时,我第一次对眼前的男人心生恐惧,甚至想要逃跑。

  而下一秒,他也被这强烈的语气吓着了,于是连忙放缓语气,刚才的恐怖气息也消散无踪。他看起来手足无措,甚至尝试想安抚我。「秦笙羽,你真的……不喜欢待在狐之境吗?」

  我忍不住哼笑了声,虽然没说话,可这笑声足够具威胁性了。

  我想,要是今日没说清楚,八成之后就不会有机会了。「时轻,我不是她,也永远不会变成她。」

  时轻瞪大眼,也许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他沉默了几秒,终于轻声回应。「可在我眼里,你们便是同一人。」

  我摇头,讶异发现竟然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你错了。」

  他的眼里,至始至终都只有白笙羽这个人。我的存在,不过是一个可以给他缅怀过去的躯壳。

  两人在小径停下,谁也没开口。

  四周突然变得好静好静,连风声都停止了。

  我仰头看着男人,他的眸光颤动,抿嘴不语。

  像是在隐忍着特别激烈,即将喷薄而出的感情。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的行为可能伤到我,可又想挽留我。

  最后,时轻终于打破凝滞的空气,声音嘶哑。「我们真的不能待在一起吗?」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静静开口。

  然后,我转身离去。

  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