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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 2)

  救了一个奸细的日子对萧见深没有太大的影响,京中的一切事宜自有他身旁的人负责,他乔装打扮出了京是为土地一事,现在的一切行动自然也围绕着这个目的展开。游方的郎中在短时间内走几个村子都不奇怪,而当生病的人来寻医问药的时候,也总乐于和大夫拉拉关系说说家常。

  在一切消息散乱但有条理地被收集的时候,萧见深与傅听欢的相处也在继续。

  照顾一个病人远不如众人想象的容易,但也并没有难到哪里去。

  至少对萧见深来说是这样的。

  他在傅听欢伤势沉重不能动弹的最初几天里,不止熬粥煮药,甚至还帮对方擦洗身体,更换衣物。

  裹在衣服之下的苍白躯体身上的种种伤痕已经收口,但横越在躯体上的伤疤也许此生都不会消褪。

  萧见深第一次见到对方的裸体的时候还有些讶然,身怀武艺之人身上难免有些旧伤,但傅听欢身上除了这一次的种种伤痕之外,竟再无其他明显的伤口,简直是精心为卧底而准备的。

  因为这样的念头,萧见深难免盯着傅听欢的身体看了一会。

  傅听欢:“……萧兄在看什么?”

  “贤弟如昆山美玉,这些伤痕便如玉中生裂,等回京之后我便为贤弟拿来灵药抹去伤痕。”萧见深说。

  傅听欢:“男子难道还像女子一样在意这点东西?”

  若不在意,你的躯体只怕未必如此完美。萧见深淡淡一笑,只道:“美非得分个男女吗?”

  傅听欢……神情略显复杂。

  这样的复杂,就和他发现萧见深居然会劈材烧饭、会洗衣熬药、还会帮他擦洗身体,帮他解决生理需求时一样的复杂。

  若只这样,傅听欢还疑心萧见深是否有别的打算,但这些日子他已和自己的手下联系上,从种种渠道传来的消息让他不得不认定,萧见深那一日烧了酒楼一方面是为了庄王,另一方面只怕也是为能巧计将他逼入琼楼。

  否则一个太子本要去住的园子,再是有所计谋,也不可能非得把自己的屋子与人吧?

  他自诩铮铮男儿,一心飞黄腾达做那人上之人,当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位本身人上之人的男子竟肯如此放下身段,只因喜欢就伏低做小如同女子一般,不假他人打理一切乃至那些污秽之事。

  哪怕傅听欢本身只为从萧见深这里得到一样事物,看着这样不见一丝勉强的萧见深,也忍不住在心中将那不能说出口的话来回绕上几圈:

  这样真的值得吗?……就因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傅大大心情十分复杂。

  ☆、章八

  萧见深只觉最近傅听欢的反应越来越慢,似乎和他第一次在华亭宴中见到的那位意气风发才思敏捷的青年才俊不似同一个人。

  他多少有些纳闷,推断也许是受伤的后遗症,同时再一次询问:“养了几日脸色好多了,茂卿要不要试试下地,与我一起出去走走?”

  傅听欢并非没有听见萧见深的这一声询问。只是刚才心态太过复杂和诡异,叫他一时漏了自己的声音。现下再听见询问,他的目光一转,落到萧见深每每出行都要使用的斗笠与布条上,微微一笑说:“萧兄知晓易容吗?弟不才,恰好通晓一二。”

  萧见深目光落在傅听欢身上。须臾,他坐到了傅听欢面前。

  两人面对面坐着,傅听欢因为自身伤势问题,所以靠坐在床上,正披衣散发,有一种弱不胜衣之感。

  萧见深的目光停留在傅听欢身上。

  更准确地说,他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傅听欢手中的动作上。

  易容之术,不管是书中还是其他渠道,萧见深都曾听说一二,也曾碰见过易容之人,但要详细到具体步骤,就不得而知了。因此当傅听欢一一演示步骤的时候,萧见深看得尤为仔细,当傅听欢的一只手碰到他面孔的时候,他的目光也随之投注在傅听欢的脸上。

  这个世界上绝少有人能在这样近的距离里与萧见深四目相对。

  饶是这几日已于萧见深有过极端亲密接触的傅听欢,在见到对方专注得好像所看着的人就是他整个世界的目光的时候,也忍不住偏了偏自己的眼睛。

  气氛忽而变得有些奇妙。

  但萧见深并没有发现这种细微的变化,他只奇怪于对方目光游移手下的动作却分毫不差——这对习武之人来说当然并不困难,但问题是薛茂卿难道忘记了他并没有在自己面前展示武功了吗?

  这究竟是因为对方受伤所以反应不灵敏,还是用故意走神这样的方法来一点点麻痹他的警惕性?……萧见深不能揣测幕后真相,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薛茂卿既然已经露出了破绽,就代表着只要他再加一把劲,早晚能顺藤摸到薛茂卿背后的人。

  脑海里这样的思索并没有影响萧见深对于傅听欢易容步骤的关注。

  对方的动作越快,他的精神就越专注。等到傅听欢越来越漫不经心,本要抹向他眉梢的东西直要碰见他眼角的时候,萧见深一下子抓住了对方的手。

  外表看似纤细的手腕实则筋骨结实,血肉丰盈。

  傅听欢这时回过了神,他最近在萧见深面前走神走得自己都看不过去了:“差不多了。不过我曾在京中和萧兄接触过,若这样走出去,只怕会引人联想,萧兄稍等,我也修饰一番……”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他手中的东西已经被萧见深拿走。

  萧见深用手指托起面前人的下巴,他将手上易容用的种种东西,按照傅听欢刚才的演示,一一按步骤用回对方的脸上。

  他的手指抚过对方的眉、眼、唇,就像他这两天揽过对方的腰、臂、腿。

  这一段的时间里两人并非没有更亲密的接触,但像这样直接碰触对方的面孔、将自己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对方的脸上,对萧见深而言,还是第一次。

  对方有一张……很特别的面孔。萧见深想。

  并不是缺乏男人的英气,不管是对方高挺的鼻梁还是略薄的嘴唇,都正显露着一种隐约的锋芒与冷酷。但这样的锋芒与冷酷似乎又恰到好处的掩藏在对方整个柔和的轮廓之下,让人只能看见他显露在外的风流、不羁、以及……美丽。

  他手中的笔在傅听欢眉上轻轻一扫。本来英挺的眉头便宛转如蛾眉。他再用手指沾了些碗中的胭脂,扫在对方的唇与颊上。

  宛转蛾眉斜凤眼,玉鼻红唇桃花面。

  院里的花,屋中的人。不知人美或花美。

  萧见深凭着感觉给傅听欢画了一个既不相同又最适合对方的易容。放下笔的时候,他也只想到“面如好女,顾盼倾城”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