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尼罗河的少年（九）

  此时的他成熟了许多，红衣墨发，身上充满了血的味道，看着乔眉时尚还在似笑非笑。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男人的声音似梦似幻，传进耳里就仿佛要被蛊惑了一样。

  “你要是想杀我，不是早就杀了吗？”她挑眉道。

  “呵，不一样了…不一样了…我告诉你，如果不想死，就再也不要来这里。”他先是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会，然后整张脸的笑容都开始扭曲了起来，他看着乔眉，好像真的下一秒就会杀了她一样。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她也同样知道，要想过关，她就要弄明白这里发生的一切，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你不会杀我的，因为，我会救你。”她的眼神坚定，看向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救我？哈哈哈哈！你居然要救我？我告诉你，我没什么要让你救的！我就这样潇洒！快乐！自由！哈哈哈…我有什么地方需要你救？…真是好笑！好笑极了！”男人边大笑边嘲讽道。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乔眉淡然的看着形态近似癫狂的男人。

  “像水神！…像水神啊！”男人大声回道。

  “不，哪里来的水神，你就像一个歇斯底里却怎样都得不到想要的那样东西的可怜人，被逼到发疯的人。”

  “不！我不可怜！我哪里可怜…我根本一点都不可怜！”男人好像被戳到了痛处，如今就像一只哀鸣的狮子，倔强着，否认着。

  乔眉叹了口气，望向平静的河面道“这个河真美。”

  男人看乔眉没理他，他也克制的闭了闭眼，压下内心的所有愤怒和哀怨。

  “是啊，很美，但再美的河待了一千年也不会觉得美了…”

  乔眉看向男人，他现在是那么的温和无害，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清澈，他也看着美丽的尼罗河。

  “长明灯，是怎么回事？”乔眉问道。

  “呵，鲜血点燃的，而已。”男人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刚刚那个女人…”

  “没错，就是她，点燃了长明灯。”

  “灯，为什么会灭？”乔眉看着男人问道。

  “…到了该灭的时候。”男人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道。

  “是你，让它熄灭的吗？”

  “…是我。”

  乔眉没有再问下去，她看着男人萧瑟又孤独的背影一瞬间不忍心再去问，再去逼。

  他能在此待了一千年之久，必有自己的原因。

  揭人伤疤从来就不是她能做到的。

  但男人好像已经想开了，他的声音凉凉的回荡在乔眉耳边，诉说着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

  “十四岁那年我遇到了湄，我们算是邻居，一起长大，她长的像尼罗河的水波那样动人，她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跟我说，我成为了她最信任的倾听者。

  慢慢的我对她产生了好感，但我知道，我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她是族长的女儿，我高攀不上，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表明过心意。”

  他的眼里闪过了怀念，如夜色般迷人。

  “但是，就在她成年的那一天，她拉着我非说要跟我私奔，她受够了那个族老的儿子，她不想嫁给他。但我也知道，她不喜欢我，她只是在我和族老的儿子中间作出了取舍，很荣幸，我是她选择的那一个。我当时，欣喜若狂，我感觉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能对抗一切。”

  “但是命运就是那么的捉弄人，她在跟我私奔的前一天收到了退婚的消息，然后她哭着对我说她舍不得父亲，母亲和尚在吃奶的弟弟。”

  “我一瞬间就懂了，她后悔了。我的梦瞬间就破碎了，我看见了她愧疚的眼神，我知道她的心软，她的敏感，所以我同意了。”

  “但自那后，她可能觉得愧疚，她怀着补偿的心情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甜头，就这样，我们慢慢陷入了爱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苦涩的笑了下。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她的家人知道了我们两个的事情，极力反对，甚至对我恶语相向。”

  “就这样，我们不得不分开了，我虽然痛苦的恨不得去死，但我依旧克制着自己，不要给她找麻烦。…但令我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发生了，她，找我，要和我私奔。这是我第二次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个词，第一次，是因为别的男人，这一次是，因为我。”

  “你想像不到我到底多开心，我将一切的一切全部安排好，就等着我们约定的那一天。”

  “那天我站在尼罗河畔，就是现在这个位置，我怀着忐忑与狂喜的心情等到了半夜。”

  “可谁知，等到的不是我心爱的女人，而是一双推我下河的双手，是那个族老的儿子。”

  “我被淹死了…等我有了意识时，已经过了不知多久。”

  “我开始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在等人。”

  “我在等谁呢？开始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要等的那个人太重要，我不能离开，离开她就找不到我了…”

  “我将我的一半灵魂融进了那盏破旧的灯，它就发出光来，照亮了整个尼罗河…”

  乔眉听了这个故事，再看向这个男人，她觉得心有点堵，她这辈子没谈过恋爱，她不懂爱一个人究竟要达到怎样的地步，才能让已经死去的人尤记那个未完的约。

  他守一个约，却迟迟未等来那个和他约定的人。